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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戏台》之三 金樽牙笏看氍毹

时间:2006-09-10 23:10来源: 作者: 点击:




 

  金樽牙笏看氍毹

——官衙舞台寻踪

 

 

官人与戏子

 

 

在古代遗留下来的戏台中,有一部分是属于官衙类的戏台。此类戏台在所有戏台中,应是最豪华、最精美、最富丽堂皇,从而也是最具有艺术性和欣赏性的。遗憾的是,因为朝代的更递、战火的摧毁,这一类戏台保存下来的甚少。当造反的义旗一旦揭起,锋芒所向,首先就是官僚们盘踞的大本营——官府衙门。在历代造反英雄看来,对付旧朝廷、旧政权的最痛快的办法,莫过于放一把火,将那些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宫阙殿堂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此法不但简便易行,而且十分解恨,所以历代起义者大都善于此道,英雄所见略同。

然而,这样一来,后人几乎就无法看到前朝官方的完整建筑了。自然,那些建筑中供达官贵人们看戏作乐的舞池、歌台、乐亭之类,也同样避免不了覆没的厄运。《红楼梦》里有两句话: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这就是历史的写照。

现在我们从苏州忠王府里,可以看到当年幸存下来的戏台。戏台的上下场门、门帘台帐,均非常细致精巧,赏心悦目。想不到在那戎马倥偬的生死岁月里,李秀成和他的伙伴们还能忙里偷闲、及时行乐,在王府里建造起如此奢华的戏台。从苏州全晋会馆所保留下来的照片上,我们能看到其中戏台的气派与排场。在四周环楼的宽阔大院中,一座秀美的两层戏楼挺拔屹立,飞翘的屋角,精雕的栏杆,宽敞的台面,环绕的看楼,处处表现出古人的令人羡慕的审美情趣与悠闲心境。

像这样的戏台,从前应当是很多的,现在却成了罕见之物。

打开发黄的历史,我们发现历代的官僚或权贵,大抵都对戏曲具有特别的嗜好。

明清时代官府衙门的演剧风气之盛,甚至反映到文人作品里。如明刻《忠义水浒传》有一幅插图,画宋代教坊乐人在御前承应,演出杂剧歌舞,宛然是一幅古代宫廷演剧写真图;明刻《吕真人黄粱梦境记》第九出有一幅插图,画官衙演出《庄周蝴蝶梦》情景,其中作蝴蝶舞者三人,主人北向南坐,旁边为其幕僚,丝竹之声隐约可闻。明代崇祯刻本《义犬记》中有一幅弋阳子弟演戏图,红氍毹上有两个角色正在扮演《葫芦先生》杂剧,上首坐者穿着官服,横坐者是其下属。

大约在明代时,官衙演剧还是像图中所示,以在堂下铺红氍毹演出为主。到了清代,官衙演剧便以设台演出为主了。

官衙演剧之风所以长盛不衰,是由于许多官员喜爱看戏,并且同戏子们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唐代无名氏《玉泉子真录》云:

 

    崔公铉之在淮南,尝俾乐工集其家僮,教以诸戏。一日,其乐工告以成就,且请试焉。铉命阅于堂下,与妻李坐观之。僮以李氏妒忌,即以数僮衣妇人衣,曰妻,曰妾,列于旁侧,一僮则执简束带,旋辟唯诺其间。

 

崔铉是唐代进士,官至中书舍人、中书侍郎,因与李德裕不协,宣宗时出任淮南节度使。所谓“淮南”,也即是扬州。崔铉在扬州时,正是仕途不得意的时候,也是扬州市井间歌舞最繁盛的时候。也许他是为了派遣胸中的郁闷,也许他是受到了扬州享乐风气的影响,他便在自己所住的官衙中蓄养起了乐工,也即戏子。尽管他的妻子是个十分妒忌的人,崔铉依然在府中让乐工们进行了表演。这可以说是古代官僚与戏曲关系密切的典型例证。

清代静恬主人所著《疗妒缘》小说,一开始就描写了一个与崔铉相似的家庭——男方是官宦之后,女方是妒忌之人,只因喜好戏曲,就在家里蓄养起了戏子。书中说:

 

话说浙江绍兴府有两个大乡宦,一个姓朱名忠,曾做过礼部尚书,夫妻俱已去世,只有一子,名唤朱纶。一个姓秦名孝,官拜兵部尚书,夫妻亦都去世,所生一子一女,长子名秦仲,已娶尤丞相之女为媳,忝中两榜,选过部属,因丁外艰,在家守制;女儿名淑贞,年已十四,自幼许字朱纶,生来心性酷妒,小时就吃醋拈酸——见丫环有一二分姿色的,便不要他近身,只拣一个奇丑极蠢的小丫环、六十外岁的老仆妇在房服役。又谁知嫂嫂尤氏生性各别,出嫁时,赠嫁有四个绝色丫头,到秦家见丫头甚多,又拣四个美貌的在房服役,又外边讨四个。见两个系旧家之女,貌又端庄,就劝丈夫收他为妾。馀十个,就请戏师教成一班女戏子。每逢花朝月夕,一家欢饮,就叫这些丫头或清唱、或串戏,或分立两旁行令劝酒,极尽快乐。只有淑贞小姐心中十分不悦,哥嫂请他,不但不肯赴酌,还时时苦劝嫂嫂……

 

可见,尽管官宦人家会有嫉妒的女子,但也有喜爱戏乐的妇人。在这种情况下,衙门或府第都可能是优伶们寄身的好地方。

官僚及其属下们对戏曲的痴迷,有时侯甚至影响到最底层的仆役。明人江盈科《谐史》写道:

 

    吴中门子多工唱者,然于官长前多不肯唱。一日,吴曲罗节推同余辈在分署校阅文卷,适夜将半,曲罗命长洲门子唱曲,其侪彼此互推,皆谓不能。曲罗曰:“不唱者打十板!”方打一板,皆争唱。曲罗曰:“从来唱曲,要先打板。”同座皆笑。

 

虽然是笑话,却表现出了明代官衙中崇尚唱戏的风气,以至于连看门的都人人会唱几句戏文。晚清时有一个流行的笑柄,说当捻军攻打到清江浦时,管理南方运河的官衙里正在唱戏,当官员们听说捻军打来时慌忙逃窜。孙静庵《栖霞阁野乘》云:

 

    当北捻之莅清江浦也,总南河者为潘云阁,时正演剧未终,仓皇出走。议者率垢病之,以其仅耽声伎,初无戒备也。

 

潘云阁身为朝廷大员,只顾看戏,不问国事,真是罪该万死。他在官衙中蓄养戏子的事,也许具有一定的典型性。据《栖霞阁野乘》说:

 

    其如夫人(即妾)率南部名倡,极精音律,所育艳婢十六人,歌舞极娴习,署中演剧,装服、砌抹咸备。时或命酒,展红氍毹令诸婢扮演,其爱妾即在后场理丝竹。己则著短绿袄及膝,冠便帽,红线成握,长尺有咫,斜披肩背……遇剧中关目可噱者,则起至场中,与诸婢狂嬲以为乐。辕下官属,咸令之旁观。

 

有一次,伶人演出《挑帘裁衣》,其中有西门庆、潘金莲等妖冶形象,一时间群僚竟纷纷离座与婢女相狎。自此以后,潘氏才禁止男子入内室观剧。

在明清官员中,同戏子关系最密切的要数两淮盐运的官员们。扬州是两淮盐商集中的区域,盐商们凭借着官方发行的盐引,攫得了盐斤买卖的专利权。他们以巨额利润广置田地,修造园林,自备戏班,随时演出。而作为管理两淮盐务的机关——两淮盐运司也备有戏班与戏台,作为迎来送往之用。

明人椐梧子《笔梦》说,万历年间,侍御钱岱出京过扬州,扬州盐运司、扬州府官员皆“离郡二十里出郭迎接,请暂留身,泊埂子,坐轩轿,仪导至公馆,结彩张灯,陈设绮丽。二公及江都尹陪宴。明日出游琼花观,晚至盐司署设宴观剧,凡扬郡名班皆集”。清人李斗《扬州画舫录》说,乾隆年间,高宗多次南巡,“两淮盐务例蓄花雅两部,以备大戏。雅部即昆山腔;花部为京腔、秦腔、弋阳腔、梆子腔、罗罗腔、二簧调——统谓之乱弹”。

两淮盐务之所以要蓄养大量戏班,一面为了自己的娱乐,另一面更重要的是为了官场应酬的需要,特别是侍侯南巡的皇帝。当乾隆所乘船只进入扬州境内时,绵亘数十里河岸,搭建了三十个戏台,奏乐演戏,欢迎驾临,美其名曰“两岸排档”。这虽然是地方官员对皇上的献媚,但在江南戏台的沿革史上,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官衙演戏

 

 

冯梦龙在《醒世恒言》第二十卷中,讲了一个溺水者被救的故事:

 

且说张廷秀被杨洪捆入水中,自分必死。不想半沉半浮,被大浪直涌到一个沙洲边芦苇之旁。到了天明,只见船只甚多,俱在江中往来,叫喊不闻。至午后,有一只船旁舟而来,廷秀连叫救命。那船拢到洲边,捞上船去,割断绳索,放将起来,且喜得毫无伤损。廷秀举目看船中时,却是两个中年汉子,十来个小厮,约莫今年十六七岁。你道是何等人样?原来是浙江绍兴府孙尚书府中戏子。那两个中年人,一个是师父潘忠,一个是管箱的家人,领着行头往南京去做戏,在此经过,恰好救了廷秀。

 

由此看来,绍兴府孙尚书府中戏子不但在自家演出,而且“往南京去做戏”,可见当时官僚家中蓄养的戏班,活动范围是相当大的。可能孙尚书府戏班是应邀到南京的另一处官署演出,因为当时一般的官署里基本上都有戏台。当然,官养戏班主要是在本官署中演出。张岱《陶庵梦忆》卷七说魏忠贤失败后,有好事者编写了《冰山记》剧本,先在城隍庙演出,“次日至道署搬演”,表明当时一般官署里都有戏台,可供随时演出。

官署演剧,有一定常规。如新官上任,必须演剧庆祝。清人金埴《不下带编》卷六载:

 

吾郡太守俞公卿上官日,稽、阴二邑令例设曲宴,伶人奏《苏季子六国荣封》。

 

不料当伶人唱到“卿家游说,伐秦有功”时,因“卿”字触犯了太守的名讳,太守竟然大怒,当场要惩治伶人。

又如考试结束,也必须演剧庆祝。晚清段光清《镜湖字撰年谱》云,咸丰三年三月,“院试已竣,署请学院,唱戏饮酒”。就在唱戏饮酒之间,太平天国的起义军已经逼近。

福州官衙的演剧,已形成定例,称为“衙台戏”。据杨湘衍《福州的戏场》记载,福州的衙台戏最早出现在嘉庆年间。当时住在福州的旗人每月领了生活费后,无所事事,闲得无聊,就聚集起来,打打锣鼓,拉拉胡琴,哼哼戏文,走走台步,久而久之,旗下街一带居然满是京戏的社团。这种情况影响到将军、都统们,他们也忍不住诱惑,不时到戏班挂衣票戏,后来索性于每月领饷之日在衙署大演其戏,这就是“衙台戏”之始。到了道光年间,将军衙和都统衙就各有一座正式的戏台了。

清代诗人留下了许多在官署中观剧的诗篇。孔尚任《有事维扬,诸开府大僚招宴观剧》诗云:

 

座客总厌清商歌,院本斟酌点凤纸。

曲曲盛事太平春,乌帽牙笏杂剑履。

亦有侏儒嬉谐多,粉墨威仪博众喜。

无情哭难笑不易,人欢亦欢乃绝技。

 

蒋士铨《唐蜗寄榷使招饮珠山官署,出家伶演其自谱杂剧,赋谢》诗云:

 

自谱宫商教佛奴,幺弦一按一踌躇。

梁园弟子非李,谷口都官是鹧鸪。

屏后未曾悬小榻,花间先与治行厨。

梁尘不动窗云住,才见周郎顾得无?

 

袁枚《端阳在兰溪令梁公署中观剧》诗云:

 

为是端阳节,嘉宾醉满衙。

主人方奏乐,客子正停车。

游罢江山冷,来看歌舞华。

真如人世上,还俗一僧家。

 

他们诗中歌咏的“乌帽牙笏杂剑履”、“自谱宫商教佛奴”、“ 嘉宾醉满衙”等情景,代表了当时江南官署演剧的盛况。

官署戏台通常是坚固的砖木结构,上面是雕梁画栋,下面是氍毹铺地,两侧是抱柱楹联。从楹联文字也可看出官署戏台的豪华与气派。

清人梁章钜《楹联丛话》记载了江南一些官署戏台的楹联,由此可见一斑。例如,卷五写道:

 

扬州郡署戏台联云:“数点梅花横玉笛;二分明月落金樽。”是王梦楼太守文治所题。

 

“数点梅花”是用扬州梅花岭典故,“二分明月”是用唐人徐凝诗句,上下联均贴切扬州,可谓佳联。《楹联续话》卷一写道:

 

郑仁圃太守瑞麒曰:嘉庆己巳(1809),恭祝五旬万寿,福州经坛设在鳌峰书院,余曾……拟戏台联云:“曲谱四时,天保九如篇第一;舞分两向,太平万岁字当中。”时院课即以此命题。

 

嘉庆己巳(1809)年为清仁宗顒琰五十岁生日,福州鳌峰书院戏台为此而建,所以楹联中有“太平万岁”字样。《楹联续话》卷四写道:

 

          谢椒石曰:真州察院,旧为盐政按部时掣盐公所,内有戏台。曾宾谷中丞燠有集句联云:“粉泽大猷,元黄稗说;云霞万彩,丝竹千声。”戏台联之壮丽,无逾此者。

 

真州即今仪征,明清时为两淮盐业重镇,掣盐公所中的戏台自然也一定富丽堂皇。《楹联续话》卷四还写道:

 

           两淮都转署中戏台联云:“新声谱出扬州慢;明月听来水调歌。”最为雅切,移向他处,便无谓矣!

 

两淮都转署指设于扬州的管理两淮盐务的官僚机构。署中所蓄戏班集中了天下优伶之精华,其戏台之精美也应当是天下少见的。联中的“扬州慢”、“水调歌”都用扬州旧典,雅致恰当,文采风流。

扬州盐务发达,各种会馆数量很多。这些会馆里也都设有戏台。例如,据益三《欣斋杂记》载,扬州的江西会馆有戏台,江西商人崇拜道家神仙许真人,“每逢诞日,往常恒演剧高会”。又据王振世《扬州览胜录》载,扬州南河下的湖南会馆有戏台,曾国藩到扬州时来此看戏,扬州盐商为向曾国藩献媚,在戏台两侧新撰楹联云:“后舞前歌,此邦三至;出将入相,当代一人。”另据高阳《徐老虎与白寡妇》说,扬州旧时有盐公馆,作为盐商议事之所,凡有庆贺之事,盐公馆便“摆几桌酒,唱一台戏”。

可惜随着历史烟云的消逝,这些戏台都不见踪迹了。

如今还保留着的会馆戏台,有上海三山会馆古戏台、商船会馆古戏台等。

从这些幸存的会馆戏台,可依稀想见当年官场演剧的繁盛。

 

 

 

 

官戏轶事

 

 

关于中国古代的官衙戏台与演剧,在稗史中有许多有趣的轶事。略举数例,以见历史风情之一斑。

云间颠公《满清官场百怪录》记载说,乾隆末年,京师官僚盛行狭弄优伶之风。有一个少年伶人,名叫胡四,安徽人,十四五岁,色艺超群。他的一双脚,像女人一样裹过,所以登台扮演女性时,一举一动都酷似女人那样妩媚。有个贵州翰林与他特别亲密,不久翰林外放,胡四也离开戏班随之而去。翰林离任守孝时,胡四已经囊中饱满,便花钱捐了个候补盐官。恰巧后来翰林升任两淮盐运使,胡四就仍去依附于他。胡四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对盐务内幕了如指掌,很快成了盐运使的心腹。一时间,两淮盐务的大权竟然由胡四一手把持。他巧取豪夺,为非作歹,同僚无不恨之入骨。有一天,胡四得到一封信,看完后大怒,把送信人也赶了出去。“未几,其母寿辰,广集梨园,开筵宴客,某(盐运使)及扬城各官均往祝嘏。”在宴席上,梨园首演《长生殿》。演到《舞盘》一出,“扮李龟年者忽走下戏场,将手执旗竿向胡乱殴,血流败额,座客大骇”。后来才知道,这位“扮李龟年者”原来是胡四的师傅。他日前派人送信给徒弟胡四,想向胡四借些银子,不料胡四全不念昔日师徒之情。所以他借此机会来教训胡四,并揭开胡四的老底。众人听了他的一番话,半信半疑,有人表示不相信胡四是伶人。胡四的师傅就说:“这小子曾经裹过脚,大家不信,扒了他的靴子当场看看!”在场同僚有恨胡四的,争相前去扒胡四的靴子,发现他靴子前面塞着棉花,一双脚果然是女人似的“三寸金莲”。众人哗然,胡四大惭,不得不弃官而去。

伶人不能作官,这固然是正统观念的偏见,但胡四的胡作非为也说明了官僚同优伶关系过于密切可能产生的弊病。

易宗夔《新世说》记载,咸丰、同治年间,南河总督潘云阁生活豪华奢侈,荒淫无度。他有宠姬数人,艳婢若干,都精通音律,娴熟歌舞,演戏化装所需一切,无不具备。“时或命酒,展红氍毹,令诸婢演剧,宠姬理丝竹于后。”这时,潘云阁自己就头戴便帽,身着短袄,翘着腿会心地欣赏。“遇剧中关目可噱者,则入场与诸婢狂嬲以为乐,属吏亦得纵观之。”据说,潘云阁在年轻时受制于妻,不敢放纵,妻子死后,他便大肆纳妾,毫无顾忌了。这也是旧时官场的真实一幕。

青城子《亦复如是》记载的一个故事,反映了官署演戏的风趣与诙谐。有个县令回家吃饭,见夫人将饼子没有烤熟,与夫人吵了一架,几乎要动手。过了几天,县衙中演戏,有幕僚把此事告诉伶人,并说:“如果你能够在戏文当中巧妙地揶揄一下老爷,就格外赏钱。”伶人说:“没问题。”这一天演《烂柯山》,朱买臣得官上任,要打地保,地保哀求说:“小人年纪大,打不起了。”朱买臣说:“你今几多岁数?”地保说:“小人丁丑生。”朱买臣说:“前日丙子生也打过了,何况丁丑!”大家听到“丙子生”,会意是指“饼子生”,大笑,于是厚赏伶人。

孙静庵《栖霞阁野乘》记载的故事,则反映了官署演戏的弊端与荒唐。德馨担任江西巡抚时,“酷好声剧,署中除忌辰日,无日不箫管氍毹也。其女公子有国色,嗜好尤过乃父,且极喜观演男女淫媟事,《翠屏山》、《也是斋》之属,无日不陈眼帘也”。新建县令汪以诚,是个善于逢迎的小人。为了巴结德馨,他不惜用重金到处聘请名伶到江西,为德馨唱戏。这时,汪以诚“躬为戏提调,日在抚署中,任内一切大小事,悉倩同僚代之”。当时,江西流传一副对联说:

 

以酒为缘,以色为缘,十二时买笑追欢,永朝永夕酣大梦;

诚心看戏,诚意看戏,四九旦登场夺锦,双麟双凤共销魂。

 

横批是:“汪洋欲海”。对联中的四九旦、双麟、双凤都是伶人的名字。小人终于不能长久得志,后来德馨事败,汪以诚也被削官。德馨的女儿曾被选入宫中,但“德宗以其举动轻浮,深不喜之,竟落第”。

官署自然可以搭台唱戏,官吏也自然可以结交伶人,但唱戏却不可以妨害公务。

难道德馨、汪以诚之流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责任编辑: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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