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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锣鼓正闹台——“周周看扬剧”重新火爆的思考

时间:2010-07-30 11:14来源:扬州日报 作者:王资鑫 点击:




 

我不是扬剧迷,但是,“周周看扬剧”因剧场改造谢幕10个月之后,重新启开大幕的首场演出《大义夫人》,却着实迷倒了我。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我感受了扬剧迷们顶着烈日从南京、泰州、江都、邗江、仪征赶到大舞台的热情,我看到了一位残疾大嫂拄着拐杖一级级攀上楼梯的兴奋,我还与600名观众一起感受了如痴如醉的三小时。谁说扬剧没有追星一族?我正身陷激情的漩涡之中。我的周围,自然少不了铁杆粉丝们的老脸色,更不乏青春面孔、靓丽身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所有的人都在“捧”着扬剧!确实,场外很热,然而,比这更热的,是场内观众的心!我不由探寻起来,为什么当今扬剧如此叫座?

  扬州曲部魁江南,扬州戏曲的往昔,曾经两度成为中国南方戏曲的中心,富庶的经济基础,巨大的市场需求,雄厚的演出班底,造就了扬剧昨日的辉煌。但是时至当代,破土于农耕文明土壤中的扬剧,遭到了工业社会、信息时代带有高科技含量的文艺,诸如电影、电视,卡拉OK 、CD、VCD、迪斯科、网络文艺狂潮必然的无情的冲击,无可奈何退潮了,她是随着全国传统戏剧的退潮而退潮的,一度处于冷落、徘徊的尴尬境地,面临着盛与衰,甚至存与亡的极限挑战。由是,出于对家乡戏剧的关爱,若干年前,我不无忧心忡忡地写了一篇《何日锣鼓再闹台》。现在看来,这个忧心是多余的。我是杞人忧天了。

  因为,扬剧正在复苏。我所看到的,分明是一片春光四溢的舞台,一个充满希望的剧种。

  (一)一出戏,尽展扬剧唱做念打艺术风采

  那么,当今扬剧的魅力究竟何在?戏终人散,我终于从大义柴夫人的扮演者孙爱民身上,揭晓了谜底。原因也许很多,但是,这位国家一级演员的大气亮相诠释了其中根本的一条,那就是源自当今扬剧精美的表演艺术。而这个“精美”度,孙爱民是用她的唱求精湛,念求精致,做求精当合成而就的。

  唱求精湛,是孙爱民表演艺术的第一要素。作为唱做念打相互融合的综合艺术,唱,是传统戏剧的看家功夫。孙爱民的可贵处,在于针对扬剧的曲牌体特色,没有因袭一般化、程式化“以词套曲”的取巧做法,千词一曲,千情一唱;也没有凭借自己演唱圆润、甜美、味醇的优势,一味耍弄技巧,千人一调,千戏一格,果如是,表现力自然就弱,感染力自然就差。她摒弃了这一切,坚持了为刻划人物而唱,为揭示心理而唱,为表现生活而唱的探索之路。

  《大义夫人》其实是一个移植过来的释仇取义的老故事。被岳飞枪挑的小梁王遗孀柴夫人,复仇心切;十八年后,岳飞冤死,岳夫人及其子女的发配地,恰恰就是柴夫人的“王国”,仇人一下子推到了她的剑下,冰火同炉,针锋相对,戏剧矛盾被推至顶峰!自此,随着剧情推进,柴夫人的内心独白经历了从恨到怨、到怜、到敬、到重、到义的变化;而孙爱民的全部唱段,演绎的正是这个复杂缜密的矛盾斗争的思绪历程。

  

尽管孙爱民在以往众多剧目中,唱过祝英台等闺门旦角戏,唱过刘翠娥等花旦戏,唱过赵五娘等青衣戏,唱过史老夫人等老旦戏,唱过贾宝玉等小生戏,但是这次她扮的是中年妇女,演的是王妃娘娘,她在1994年她的师姐王苓芬版大义夫人的成功基础上,根据自己的嗓音条件,进一步突破框框,随变适会,在音调之高低、音量之强弱、音色之明暗、音质之软硬、音域之宽窄上,谨慎选择,精心排谱,以兼具逻辑性与思想性的乐思,去寻找特质性的唱腔;以准确的唱腔语汇,生动地体现唱词感情,贴切地描摹柴夫人“这个”典型人物在“这个”典型时刻的“这个”典型心态。

  经过孙爱民匠心独运的旋律调理,节奏营造,情绪渲染,以及小腔、花腔、耍腔、半音、偏音、滑音、颤音、波音的装饰性运用,从(金调梳妆台-数板-补缸)“人道是清明春和新”起,她以叙事性与抒情性相结合的哀中怀恨、悲里孕争,唱出了酸楚与委婉;到(剪剪花-大开口)“夫仇积郁十八年” 唱出了欢快与流畅;再到(柳银丝-川心联唱)“离冷房平添惆怅思绪纷繁意彷徨”唱出了沉思与犹豫;最后(堆字大陆板)“儿捧血袍诉家仇”则倾诉了慷慨与激昂,从而抽丝剥茧式地层层推进展示了柴夫人大仇、大痛、大快、大义的心路!即便是同一曲牌“让弦滚板”,前段“好一张滔滔辩白锋利口”的主旋律表现的是蔑视,而后段“不卑不亢气昂昂”则表现的是钦佩。所以当她压轴以大陆板的曲牌板式唱出“国仇当比家仇重,锋刀岂能伤栋梁”的主题词时,力度更强,喷口更足,花腔更少,转腔更硬,棱角鲜明,气质硬朗,整个唱段以滔天泄浪之雄、摧山滚涛之阔、狮吼崩雪之响、鲸波溅玉之势磅礴倾泻而来,一个大义形象站立起来了,一个民族的气质被揭示出来了。全场观众心胸为之澎湃,报以暴风骤雨般的掌声。因为,孙爱民豪情演唱的,是一曲反侵略、求和平的民族大义之歌,是一首爱国颂。

  念求精致,是孙爱民舞台第二特色。刘勰说,吐纳律吕,唇吻而已。如果说孙爱民的唱如念,字字清晰,绝不因腔害字,属上乘境界的话;那么,她的念则如唱,意蕴悠长,给人以音乐享受。她在将方言吟诵化的过程中,对使用什么发音部位、运用什么发音法,拼合什么样的音节结构,如何处理清与浊、强与弱,舌位的高与低、前与后,唇的圆与方,都可见她的镂镌之功。特别是她大段念白岳飞的“血表”,从幼怀奇志、提剑保边平缓追忆念起,到金兵南侵,蹂躏中原的悲愤控诉,到怒发冲冠、直捣黄龙的雄气英发,最后止于金牌南催,风波忠魂的仰天长啸,既有大弦嘈嘈,又有小弦切切;既有一腔三字,又有一字三腔;时如珠玉落盘,雨打芭蕉;时如冰流幽咽,鹤唳凝绝;时如春雷初起,铁骑突出;时如银瓶乍破,朗月浩空。尤其是“还我河山”的“山”字,她以短促急收的特色,舌根发音,声带颤动,气流加强,如戛玉敲金,浩气长存。

  呼吸之道,一张一弛;声由气送,气由意生。孙爱民开口则字正腔圆,注意呼吸气息调节是重要一环,近三十年的戏剧生涯,她逐渐积累了细匀、柔和、深长、舒畅的调息经验。再高的音,再大的段,该断就断,该连则连,不露痕迹,巧妙调息,成了她成功的一大诀窍。

  做求精当,对于汪派正宗传人的孙爱民而言,做工本是她的当行出色之处。但她绝不为动而动,为做而做,绝不让无谓的动作成为纯属技巧型的孤立符号,而是当动则动,止于该止,让每一动都有生命,都为人物形象立照,让每一做都有内容,都为推演情节服务。所以整部戏她虽动作不多,幅度不大,但务求精贵。她的背身下场,去除了纤秀与细腻,抛却了含蓄与妩媚,男性化的亮靴与官步,显示了她身为王妃的官仪威赫,增加了历史的厚重感;她的监中喂水,则表现了她作为母亲的人性情怀,那一系列情真意切的慈爱细节,于无声处催人泪下,形成了全剧的一个动情点。

  (二)一团队,再现文化开拓创新时代精神

  无论如何,《大义夫人》以精美铸就了初步成功。而其深层次缘由,不仅是一个人的成功,而更是孙爱民所在艺术团体在继承传统基础上,敢于改革、勇于创新的硕果。一出戏,让我看到了扬剧前进的步伐。

  

从编导、表演、音乐、服装、舞美、灯光,到道具、效果,扬剧已经开始尝试采撷各类文艺元素,吸收各种先进的科技手段,全方位地寻求与新时代的思想感情相适应的戏剧表演形式,他们迈出了探索的一步。也许这一步还不够成熟、不够完美,甚至有可能导致失败,但这是充满活力、延续文脉的追求,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求索。面对日益崭新的时尚文艺浪潮的冲击,是坐视颓亡,还是奋然雄起,已经无可犹豫了。挑战等于鞭策,危机带来突破,理念不容再陈旧,节奏不容再拖沓,程式不容再僵化,表现不容再单调,到那时,一个依然姓“扬”,也就是始终保持扬剧特色、具有地方独特个性、同时又具有现代文明风采的维扬地方戏剧体系才能完满建立起来。

  我还想,扬剧确实需要有自己叫得响的“角儿”。才听到扬剧王子李政成在省城成功举办个人演唱会的喜讯,又看到“周周看扬剧”的复演,这使我看到,扬剧现今向社会推出的“角儿”,已经不是一个单体了,而是一个团队,一方阵容。孙爱民与同台搭档的王瑞恕、龚丽丽、游庆芳王海周斌张卓南,以及此次没有登台的葛瑞莲赵紫君,其实,都是观众心目中的“角儿”。正如清代画坛,不止一个郑板桥,而是十多位风格相近的画家荟萃扬州,才可能成就“扬州八怪”;而在清乾咸之际的学界,也不止一个阮元,还有三十多位学者加盟于经学、小学、校勘学的精研,才可能造就清代学术史上最重要的朴学流派——“扬州学派”。对于任何一门欲成大气候的文化艺术而言,整体优势是取得战略性、战役性胜利的必要基础。在本文撰写过程中,传来了我市仪征扬剧团扬剧班荣获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奖金奖的消息,不由得深为扬剧后继有人贺喜。我完全有理由充满信心地期待扬剧人才的规模化,到那时,离扬剧全面兴盛之日也就不远了。

  自然,我看好扬剧前途的另一个理由是:戏苑中,色彩斑斓,百花齐放的春景正在呈现。且不说孙爱民的表演风格既有唱腔的醇厚,又有动作的绰约,即连年青演员身上,也承传着高秀英华素琴金运贵的前辈遗韵,闪烁着石玉芳、崔南笙、周小培、蒋剑锋、筱荣贵的流派风彩。京剧为什么会成为“国剧”?因为她拥有四大名旦、四小名旦以及须生泰斗七大派:谭、杨、奚、言、北马南麒关外唐;越剧同样是地域性戏剧,居然从“的笃”班一路走向全国,原因之一,因为拥有范派、徐派、袁派、尹派、王派、毕派、戚派。流派纷呈是一个剧种的成熟标志。什么时候,扬剧流派全面姹紫嫣红了,争奇斗艳了,才会迎来扬剧真正的春天。

  剧本剧本,一剧之本。选取什么剧目,也是关键。我以为,一方水土养育一方戏剧,任何一个地方剧种,都受着出生地历史、人文、环境的影响和制约,从而形成了与之相适应的艺术表现擅长与表现范畴。并不是任何风格的戏都适合任何一个剧种演绎。在这方面,越剧是聪明的,旖旎娇秀的她选择了《红楼梦》;黄梅戏是聪明的,乡土清新的她选择了《天仙配》;豫剧是聪明的,硬朗豪爽的她选择了《花木兰》;所以这些戏都成了代表自己剧种的经典,而帮助本剧种跃上全国戏坛。我们的扬剧也曾经有过成功的经验,省扬剧团凭着自己拥有一大批文武兼备的名家,所以有底气排演了《百岁挂帅》,后来被京剧移植成《扬门女将》,为扬剧史树起了一座里程碑;市扬剧团的《血冤》充分发挥扬剧所长,挖掘剧种精华,成功演出400多场,为13个剧种、30多个剧团移植,江苏昆剧院正是挟带此剧进京,捧得文华奖。这一切都说明,如何睿智地选择能够最大限度发挥本剧种特长和优势的剧目,也是一个必须认真琢磨的问题。

  需要冷静地认识到,扬剧离走出古城,走向全国,乃至像扬州市歌《茉莉花》唱响维也纳金色大厅一样走向世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扬剧的改革,正在进行之中。好在欣逢盛世,扬州市委书记赴宁,出席一位扬剧演员演唱会表明,扬剧的发展迎来了最好的时光。剩下的,就需要扬剧王子们的执著不懈,需要扬剧公主们的加倍努力,也需要扬剧迷们更加热诚的追捧,因为,观众与市场是扬剧全面辉煌的土壤。

 

  从这个角度说,我似乎也有责任做一名扬剧迷了。
 


(责任编辑: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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